賦格式日常

元律嘉

隨風飄搖的細密雨點會聚在屋瓦上，發出滴滴答答的零落殘音。

懷中的女生徒眼裡殘留著最後一點粉紅色的暮靄，其餘能掠取的全被我灌進了喉頭，咕嘟咕嘟的悶響比她生前還要動人。

散開的領口透出的裡衣上繡著的一朵白花，不知何時沾上的淡淡汙漬一如少女私密而難為情的心事，隨著生命黯淡的逝去，逐步削弱了我的興味。

溫熱的血液填滿了我的虛無，紅潤了凍霜般灰敗的肌膚，然而，少女那稚嫩的高傲和羞怯也一同繚繞在鼻息間，久久不散，心底略感煩躁，卻也有些憐惜而不捨。

雨似乎停了，外頭寂靜的如同死亡，鳥倦蟲眠，與世長辭的少女不再祈禱著明天，也不必麻煩了，那將是屬於我的。

我無時不刻的提醒著自己生而為人的事實，此刻卻如同家中櫥櫃裡點心被壽吃掉的模樣，令人無比懷念。

你知道嗎？我一直在等著我們無法再見面的那天。

*

壽

隨風飄搖的細密雨點會聚在屋瓦上，發出滴滴答答的零落殘音。

爐子上的大鍋裡正熱著中午沒用完的湯，殘湯剩羹隨溫度升高在鍋底加速舞動著，甚至發出了嗶嗶剝剝的歡快聲響。

自己一個人吃飯麻煩又無趣，但因為這種原因去隔壁串門子什麼的，那種令人疲憊的交際方式是更次等的主意，那好吧，反正天涼，喝點熱湯也舒服。

然而，肚子卻對這不久前才見過的餐點不滿的呱呱亂叫，搞得我也跟著心煩意亂，突然一陣強烈的孤獨感衝上心頭，比起老伴那張早就模糊的臉更令我難過。

雨似乎停了，隔壁家的孩子砸碎了碗，正可憐兮兮地哭著挨打，真可愛，可惜我還是捨不得揍上自己的肚子一拳。

大概是酒癮犯了？老想起元君家裡那瓶珍藏吟釀的味道，我到底為什麼要把它送給一個不喝酒的人呢？

也許，我只是在期待著我們無法再見面的那天。

參考取材自：太宰治《女生徒》